译文
从杭州武林门向西行走,远远看见保叔塔高高耸立在层峦山崖上,心绪早已飞到西湖之上了。午时进入昭庆寺,喝完茶,就划着小船进入西湖。(只见得)四面的山峦色彩如黛,春花的光彩好像少女的容颜,柔和的春风好像醉人的米酒,湖水的波纹好像平滑的绸缎,刚一抬头,已经不由得眼花缭乱,如醉如痴了。这时想用一个词语来描绘(眼前美景),却终不可得,大约好像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时那样精神迷离恍惚吧。我游西湖的经历从这一次开始,万历二十五年二月十四日。
晚上同子公一起坐船来到净慈寺,找到弟弟阿宾曾经住过
袁宏道在万历二十五年(1597年)春被准解去吴县县令之后,乃畅游惠山、西湖、五泄、天目、黄山等东南山水名胜,将其所见所感形诸笔墨,创作了不少游记美文。其中描述杭州西湖山水风光及泛舟湖上的散文有十六篇之多,此文为第一篇,概写第一次游览的总体印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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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之美,美在西湖山水;西湖之美,又美在西湖畔星罗棋布的景点,诸如南北高峰、灵隐寺、孤山、岳坟、九溪十八涧、湖心亭、龙井等皆是。这一篇《初至西湖记》是袁宏道乍见西湖美景后作的。他生长在湖北,荆楚山水与江南山水风格有别,而西湖则宛如江南山水顾盼流辉的眼睛,自然使作者心醉目迷。武林门在西湖之东,从武林门出,西行不久,便可望见兀立于葛岭之上的保俶塔,转过葛岭便是西湖,而袁宏道的心早已飞越葛岭、来到湖上。他对即将见到心仪已久的西湖有期待、也怕失落。存有这样的情感,袁宏道反而不急着去游西湖了,他们先在昭庆寺喝了一会茶,然后才坐小船游湖。
西湖美景名不虚传。但见近湖的山色如美丽的
此文先写作者望保叔塔而“心飞湖上”,溢出惊喜之情;游湖时“不觉目酣神醉”,更是把自己的身心融入湖光山色之中,进入了“物我合一”的境界;再以曹植惊遇洛神作譬,把西湖看作美人,流露一片爱意。全文用记叙和描写相结合的手法,行文洒脱清新、流转自如,把一名初游者为西湖之美所伏的心理过程很有层次地展现出来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噆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噆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
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